天台口的铁门被铁丝死死缠住,我们唯一的出路被锁住。
曹怡面露绝望,抓着我的手也越来越用劲。
我深吸一口气,拍拍她的手安抚她,又尝试用手掰开死死缠绕的铁丝。
但可惜铁丝极硬,绕在一起根本分不开。
这时,楼下传来了几声脚步声。
「吧嗒、吧嗒。」
脚步声很慢,却好像一下下踩在我的心上。
照楼内的情况来看,楼下的东西绝对不是活人。在这种环境下,哪个活人能这样慢悠悠散步?
楼下的脚步声近了,它似乎上了台阶。
不对,似乎不是一只!
脚步声有些杂,「吧嗒」声最突出的,但仔细听就能发现,除过这个声音,还有许多伴随的杂乱脚步声。
我看了看手上的铁丝,一狠心,张嘴就咬。
铁丝前端极尖,戳了满嘴血,牙齿磕在铁丝上磨得发麻发酸。
楼下的丧尸群已经在楼梯拐弯露了头。
死死缠绕的铁丝终于被我咬开了一丝裂缝,前端微微分开,我的半边脸都泛了酸。
楼下的丧尸越来越近,一抬头就能看到我们。
铁丝有了一丝裂缝,我又用手去掰,尖端陷进了大拇指,但好在裂缝越来越大。
丧尸到了转弯处。
铁丝分开了一半。
终于快要彻底掰开时,领头的丧尸看到了我们,怪叫着野兽一般四肢并用爬了上来。
身后还跟了一群丧尸。
只是这最后一点铁丝却实在不好分开,我用上了吃奶的力气,也没法全部掰开。
但领头丧尸已经快要爬到我们面前。
就在这时,曹怡满脸泪水转头看了我一眼,坚定又决绝,拿起简陋的武器站在我面前:「你已经照顾我一路了,谢谢。」
这个眼神,直到多年后我仍不敢忘。
铁丝终于全部分开,我抖着手把铁丝取下来,拉开门,正准备转身去拉曹怡,背后却传来一股推力。
我没站稳,扑倒在了天台的地上。
转头看,却见曹怡把天台门关住,死死抱住门扇接连处。
一只又一只丧尸扑在她身上,她连叫都叫不出来,只是哭着看我,嘴巴一张一合。
她说:「好痛啊,你快走。」
但却始终没松开紧紧抱住的门。
她用自己的身体,为我铸了一扇门。
广播的声音在校园内回荡,天空似有直升机声音传来。
但我通通听不见。
我只看到曹怡四分五裂,彻底沦为丧尸的食物。
我似乎听见有人撕心裂肺地喊曹怡的名字,细细听来才发现声音的主人是我。
直升机停在半空,有人跳了下来。
我不记得自己是怎么样被救援队的人拖起来拽走的。
只记得在天台,我见到的最后一个画面是那些丧尸冲破了那扇门,洪水一般踏着曹怡的尸体涌了出来。
「孩子,喝杯水吧。」
说话的人是超市的阿姨,她眼角乌青,肿得老大。
我们走后不久,食堂那伙人就找了过来。
据阿姨回忆,几个浑身是血的大汉手握菜刀,砸烂了玻璃威胁超市的人打开门,否则就要引丧尸过来同归于尽。
但没有一个人甘愿受威胁。
就连那个给了我糖的小孩也啐了他们一口。
大汉恼羞成怒,抬手就把菜刀扔了过来。
菜刀穿过铁门栏杆的间隙,直直朝小孩飞了过去。
一刀毙命。
那大汉见进不来,骂骂咧咧转身,准备找机会继续使坏,这一走就再也没出现。
小孩没有死在丧尸群里,却死在了超市的安全营地。
我有些恍惚,记起来那个害羞的小孩,记起来那颗橙子味的糖。
阿姨说大家非常感激我们,如果不是我们,大家或许这会儿还在超市等死。
救援队的人也夸我们有勇有谋,敢于牺牲,说他们本来都要离开了,听到广播才又返了回来。
但这些赞扬和夸奖只有我一个人承担。
我受之有愧。
外面的情况比学校好很多,起码可以在一定区域内正常生活。
重灾区和沦陷区的救援行动结束后,就开始对这些地区的丧尸进行绞杀。
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。
我爸妈来接我的时候,抱着我哭得不成样子,我也眼泪鼻涕糊了一脸。
不止因为见到家人哭,更为曹怡、老师、班长、寸头他们哭。
我见到了自己的家人,他们却永远和家人阴阳两隔。
和爸妈商量过后,我决定替曹怡他们赡养他们的父母。
说赡养其实不合适,他们老去后会有国家负责,我能做的只有陪伴他们。
见曹怡父母之前,我非常忐忑,曹怡为我而死,是打是骂我都愿意受着。
但曹怡妈妈只是眼泪汪汪拉着我的手,说丧尸爆发后曹怡给他们打过电话,说我非常照顾她。
回家的路上,我哽咽了一路,嗓子好像堵了一块东西,上不去也下不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