是幸好她马上就要摆脱这一切了,远离程烨然。
没过多久,院子里突然有人喊她的名字。
“虞浅溪同志!传达室有你的电话,是城里打来的!”
虞浅溪翻出几颗止疼药吃了,起身去了传达室。
电话那头是刘老师威严的声音:“虞浅溪同志,明天上午八点,我们会安排车到县里来接你,你提前做好准备。”
“记住,我们会给你安排一场意外事故,从明天开始,‘虞浅溪’这个人就彻底死亡了。”
“是!我明白!”虞浅溪握紧了电话,眼睛发烫。
第8章
从传达室出来时,天已经暗了。
回家的这一路,虞浅溪只觉得从未有过的轻松。
过了今晚,她就彻底和过去告别了。
晚上,程烨然回来了。
刚进门的第一句话却是:“浅溪,你把地契还给倩倩。”
虞浅溪一愣,随即反问:“程烨然,那是我的东西,什么叫还给她?”
程烨然脱下外套,在虞浅溪对面坐下,沉声道:“这些年,都是他们家在照顾你,现在他们需要你的帮忙,你就这么冷眼旁观?你不能这么自私!”
“我自私?”虞浅溪气笑了,“程烨然,你这么替别人着想,有没有想过我才是你的媳妇儿?”
这些年,舅舅家对她又能有多好?
从小到大,所有的好东西都是阮倩的,她能有今天全都是靠的自己!
她分明和程烨然说过的!可他全然记不起。
“就是因为我们是一家人,所以我有权利替你做决定!我不能让你执迷不悟下去!”
说着,程烨然起身就要闯进屋里开始翻找。
虞浅溪红着眼,死死抓住门檐两端拦住了他。
“那我们现在就离婚!程烨然!我绝不可能把它交出去!”
程烨然皱紧眉头:“虞浅溪,你怎么变得这么不可理喻!就为了一张地契,你就要跟我离婚?你把我们之间的感情当做什么?”
“让开,把东西给我,我明天就送倩倩回城里,你满意了吗?”
虞浅溪没说话,动作却没有半分的让步。
程烨然的脸色越来越难看,最终冷着脸抓起外套就出了门:“算了,你今晚自己好好思考思考,这件事我希望今晚你能彻底想通。”
“我今天先回卫生院陪倩倩,她是被你打的,我得为你赔罪。”
虞浅溪看着敞开的门,心口揪紧了一下。
她垂眸,自嘲一笑。
明明是阮倩伤得她,现在倒成了她亏欠阮倩的。
程烨然,谢谢你把我对你的所有情谊,都磨灭的干干净净!
程烨然这一走,直到第二天清晨,都没有再回来。
虞浅溪反而松了一口气,一大早起来将东西都收拾妥帖,又给自己做了一碗丰盛的早餐。1
吃过饭,虞浅溪想了想,拿出炭盆在客厅生了一小盆火。
她拿出以前程烨然追她时写的情书,一封封丢了进去。
火苗一瞬间变大,犹如当年她一心想要嫁给程烨然时飞蛾扑火般的炙热。
虞浅溪的眼眶渐渐被烟熏红。
然后她又将阮倩曾经穿过的那套喜服扔了进去,和她和程烨然的结婚照一起。
火光之中,虞浅溪恍惚忆起这两辈子发生的事。
从前,程烨然拉着她的手,信誓旦旦:“浅溪,你嫁给我以后,我一定会一辈子对你好,绝对不会让你受一点委屈!”
可是后来,程烨然却在一次次选择中放弃了她,甚至背叛了她。
每每想起,虞浅溪依旧为自己感到不值。
渐渐的,火焰变小了,如同虞浅溪对程烨然的爱也渐渐变成了灰烬。
火苗将要熄灭的那一刻,楼下传来刘老师的声音。
“虞同志!”
“我在!”
虞浅溪应了声,起身最后看了一眼这个她住了两辈子的地方。
她忽然想起小时候,妈妈和她说:“跨火盆,趋吉避凶,变祸为福。”
虞浅溪提起皮箱,毅然从火盆上垮了过去。
从此以后,她曾经经历过的苦难与委屈都会化成福分,和爸妈一起在天上守护她。
再见了,程烨然。
再见了,‘虞浅溪’。
虞浅溪走出门,就看见知青所大院前,停了一辆大巴,刘老师笑容满面地朝她招手。
她走近后,刘老师低声道:“上午十点,我们安排了另外一辆大巴,会在路上发生事故,从而放出你的死讯。”
“确保不会被人发现吗?”虞浅溪犹豫道。
“不会,结果只有一个,车毁人亡,谁也找不到痕迹。”
闻言,虞浅溪释怀的笑了。
她提着自己的皮箱,坚定的踏上了为国奉献的道路。
……
此时,卫生院里。
“姐夫,谢谢你昨晚守在我病床前,你这么好,姐姐还老是跟你吵架,真是不懂得珍惜。”
“地契的事,姐夫,你一定要帮帮我……”
说着,阮倩想去拉程烨然的手。
听到地契两个字,程烨然心里更加烦闷,直接抽回手,起身离开了病房。
“你现在没事我就先走了。”
他不知道为何,心里总是堵着慌。
他总是想起虞浅溪,反复琢磨他昨天的话是不是说得太重了。
在走到知青所大门口,程烨然被街坊邻里叫住。
“程知青,你和你媳妇儿昨儿个吵架我们都听见了,这回可真的是你做的不对!”
“是嘞,整天和小姨子走那么近,你都不知道院外面是怎么说你们的!哎呦,程知青,你平时挺聪明一人,在这怎么就拎不清呢?”
程烨然蓦地顿在原地,难道……他真的做错了?
又有人说:“难怪我今天一大早,就看见虞知青拿着行李坐着大巴走了,是不是回娘家了?”
程烨然一愣,虞浅溪回什么娘家?她哪里还有娘家?
思及此,程烨然忽然心头一滞,连忙三步并作两步上了楼。
刚走到门前,程烨然就看见了客厅摆着的炭盆。
一块没烧干净的红色布料混在灰尘里,他一眼就认出,那是他们新婚时穿的喜服!
他颤抖的从火盆的灰烬中捡起,猛的推开卧室门。
“浅溪!”
可屋内安静地可怕,不见虞浅溪踪影。
程烨然的心猛地沉了下去,不安的预感越发的重。
这时,传达员骑着自行车匆匆赶来,大声喊他:“程同志——”
“出事了!你媳妇今早上的那辆大巴翻下山崖了!听说啥都烧没了!”
第9章
程烨然一愣,他眼底的情绪剧烈地一颤,忍不住发着抖。
他想走到传达员面前,脚步一晃,却差点摔倒。
“你说什么?谁出事了?”程烨然抓住传达员的手臂,猩红着眼睛问他。
传达员被他这幅模样吓到,长叹了一口气说:“程同志,你赶紧去把骨灰和遗物领回家吧,节哀。”
“怎么可能!她昨天还好好的,你今天就告诉我她死了!?”程烨然连睫毛都在颤抖。
传达员不忍刺激他,可还是重复了刚刚得到的消息:“程同志,是真的,村委会的干部都去了,这是一场意外事故,你也要接受现实。”
他说完,连忙离开了。
只留下程烨然孤独的身影错愕的站在原地。
他静静的站着,许久后扯出一个惨淡的笑。
“不可能!假的!虞浅溪怎么可能死!骗我!她骗我!”程烨然喃喃自语。
他一边欺骗自己,一边安慰自己。
脚步混乱的回到了家。
程烨然第一次感觉家里很空。
空荡荡的,什么都没有。
没有他朝夕相伴的爱人。
他这才恍然惊觉,虞浅溪真的不在了。
程烨然只觉得心里像压了一块大石,压得他好像喘不过气了。5
他慢慢坐在虞浅溪最喜欢坐的地方,看着她曾经翻过的一本书。
每一页,虞浅溪都认真的做了记录。
程烨然却是第一次知道。
他从前跟虞浅溪在一起的时候,好像从来没有注意过这些。
虞浅溪每次上完工后找时间看书。
直到程烨然说他饿了的时候,虞浅溪就会放下书去厨房做饭。
这样的时间一过两年,程烨然已经习惯了。
几乎再没有去想过虞浅溪的内心。
他自私的以为,这就是爱,两个人在一起就是爱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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