顾青裴却瞎眼一眼看不到。
他生怕我惊扰到刘茵母子俩休养,起身就把我推了出去,还不忘警告我。
“我跟茵茵只是朋友关系,你到底要我解释多少次?她丈夫早逝,也没有其他家人,已经够可怜了,你要不要那么小心眼,每次都为了这种事情闹?”
这些教训的话,我听得耳朵都起茧了。
刘茵没有丈夫,可有顾青裴照顾。
我有丈夫却跟没丈夫一样。
家里水管崩裂,浸透楼下天花板,顾青裴正在给刘茵家里换灯泡,让我别什么事都依赖他,最后还是闻赫帮的忙。
我发生车祸,顾青裴正在陪刘茵挑婴儿服,让我别没事找事。
南南半夜高烧惊厥,他要守着看鬼片受到惊吓的刘茵儿子,让我别乱争风吃醋。
诸如此类的事,数不胜数。
我这会儿看顾青裴这正义凛然的样子,胃里翻涌,连一个字都不想跟他多说。
“你签了离婚协议书,我就走,不会打扰你们一家三口!”
我把离婚协议书递过去。
顾青裴又以为我在闹,没接,只不耐烦地说:“你有完没完?茵茵跟乐乐好了,我就回家!”
他以往都是这么许诺我的,可这次我再生不出半点期待:“你不签,我会让律师去起诉。还有,六天后南南葬礼,你……”
里面刘茵轻轻啊了一声,“青裴,我好疼啊!”
“别怕,我这就来!”
顾青裴紧张又心疼地答了一句,对南南葬礼的事儿竟然连一句话都没问,就那么走了进去。
我看着紧闭的门,心口像是扎了千万根刀,都不知道怎么回去的,只记得胸口闷得快要喘息不过来了。
一直到葬礼当天,顾青裴都没问过一句关于南南的事。
甚至到葬礼马上开始时,他这个做父亲的还没到。
来的宾客议论纷纷——
“孩子爸爸怎么还没到啊?”
“我听说他在医院陪一对母子,那个女人是他前女友。”
“那也不能连孩子葬礼都不来啊,这也太不像话了,这可是他亲儿子!”
所有人都用同情的目光看着我。
还有人怕我太过伤心,过来安慰我。
我想到孩子每次眼巴巴盼着爸爸陪他的样子,就觉得喉咙里像是爬满了刺。
我紧紧攥着手,指甲刺破掌心的水泡,疼痛感让我勉强压下心中怒火。
这是孩子与这个世界的告别礼,我不能弄砸了。
我对我哥说:“你给顾青裴打个电话,他把我拉黑了。”
哥哥脸色很难看,给顾青裴打去电话,电话很快通了。
“顾青裴,今天是南南葬礼,你……”
“颜璐,你有完没完?茵茵跟她儿子火灾受伤,感染住院,我照顾他们对得起自己良心。你能不能不要心里脏,就看什么都脏?竟然骗我南南死了,真有你的!”
顾青裴比我还要愤怒,说完直接挂了电话。
怪不得他那天听说南南去世,一点反应都没有……感情到最后是以为我在无理取闹。
我被他指责过许多次,唯独这次,气到全身发抖,连话都说不出。
他吼得声音很大,哥哥站我旁边也听到了。
他夺过手机给顾青裴发去南南死亡通知书的照片,又打去电话,每个字都像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。
“顾青裴,看清楚了吗?南南去世都一周了,你这个亲爹连一面都没露过,你他妈还是人吗?!”
哥哥说得已经够郑重的了,但凡脑子没病的人,就不会觉得南南葬礼是个玩笑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