而白兮兮答应的从善如流:“我知道了刘姐,你放心吧。”
这样的对话,很容易就让白兮兮梦回几个月前自己还是贺时勉生活助理的时候。
她顿时有种自己被一份高额工资吃得死死的感觉。
离职很久了还被人拿捏。
甚至,自己还有些乐在其中。
服了。
挂了和刘姐的电话,贺时勉意味深长地说:“小白,要好好照顾我哦。”
这声称呼听得白兮兮耳根子发麻。
贺时勉其实很少叫自己的名字,很多时候也都是连名带姓的。
“唔。”她含糊答应了,没正面回答。
车子开上环线,贺时勉身子前倾,自己好了目的地。
白兮兮发现这是离自家小区不远的富人区。
真巧,她想,又一声不吭地收回了视线。
车内气温舒适,贺时勉懒散地眯起眼睛,有了些睡意。
连带着发问的声音也有些轻飘飘的。
“你还打算回去吗?”
白兮兮沉默了会,又先打了转向灯变道。
贺时勉半阖着眼看她,没得到答案也没催促。
等车身摆正了,白兮兮才开口:“不了,留在华国发展,感觉心里更舒服些。”
贺时勉调整了个舒服的姿势,彻底闭上眼睛。
“那行。”
白兮兮感觉自己思绪有些纷乱。
她总觉得这个答案该是把贺时勉越推越远的,但他没什么反应,心里除了不安,又有些失落。
她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,总觉得自己的情绪被这个人细细牵动着。
白兮兮拒绝这种感觉,却又一边言不由衷地想要靠近他。
再一转头,贺时勉已经在旁边睡着了。
他睡相很老实,环抱着自己,这是缺乏安全感的一种姿势。
贺时勉其实很警惕,也很少在车上睡觉。
从前他说,是害怕司机把自己带到不知道什么地方去。
可一段时间的心理疏导后,白兮兮在贺时勉身边时,他都能睡得很安稳。
看着他对自己没什么防备的样子,白兮兮又感觉自己的心在悄悄地发疼。
说实话,她很少心疼谁。
贺时勉却总在某些莫名其妙的时刻,叫她有些心肝疼。
白兮兮叹了口气,将车里的冷气温度调高了些。
快进小区的时候,贺时勉自然而然地醒了。
白兮兮打开驾驶座的车窗,他身子向前探,验证了自己的业主身份。
“你好。”
高档小区的保安很沉得住气,看见影帝本人,也只是微微瞪大了眼睛。
就是白兮兮不太冷静,贺时勉探身和她挨得很近,叫她身上都有些发热。
等人坐回原位,她才捏紧方向盘,叫自己冷静了下来。
第26章
车缓缓行驶到地下车库内,白兮兮将车停到了贺时勉的单元楼口。
“到了。”她轻声说。
也是提醒自己这场美梦似的重逢要告一段落。
贺时勉刚睡醒,声音有些哑,低低地“嗯”了一声。
他下车前又戴好了帽子口罩,全副武装。
白兮兮降下车窗,和他告别。
“再见。”
她没加称呼,不知道能叫他什么才合适。
也不知道还有没有下一次的重逢。
贺时勉没说话,在升起车窗的时候突然叫住了她。
“白兮兮。”
白兮兮下意识就松了手上的按键,抬眼看向他。
没什么灯光,她目光带了些不易被发现的眷恋。
贺时勉问:“为什么要不告而别?”
白兮兮没想到他会这般耿耿于怀。
她愣了一下,又轻声答道:“对不起,我不太擅长告别。”
“知道了。”贺时勉得了答案,翘了翘唇角,心情却不太好。
看了她一眼,又转身走了。
见他进了单元门,白兮兮深吸了口气,发动车子离开了。
……
贺时勉的小区离白兮兮实在很近。
就是那种白兮兮的23楼,甚至能直接看见贺时勉住得那栋楼的感觉。
她很快回到家,将包一丢,把自己也摔到沙发上。
贺时勉有多固执,白兮兮是知道的。
但,他反射弧很长,在感情上。
贺时勉什么都好,就是太依赖她了。
刘姐说这样不好。
那时,女人坐在她的对面,用一种极其理性的目光打量着她,说的话也很委婉。
“小白,我想你很清楚,大老板他的身体状况恢复之后,还要继续发展的,他的职业规划不会止步于此。”
刘姐是一个很好的人,在她最困难的时候,不在意她的实习生身份,和她签订了劳动合同。
但她也更看重贺时勉的发展。
白兮兮很能理解,毕竟是刘姐带着团队,毅然决然地跟着贺时勉到了好莱坞。
从名不见经传的华国演员,到名动世界的华国影帝,花了很多心血。
那些都是她不曾参与过的时光。
贺时勉的事业,不只是他一个人的,更不应该受自己影响。
于是白兮兮趁着课业全部结束走了。
还麻烦导师给她写了封回国任职推荐信,和宋依悦搭上了线。
白兮兮没说谎,她确实并不擅长告别。
自己和贺时勉的关系,有点说不清道不明。
说粉丝与偶像好像有点太生疏,但说是朋友,好像又太亲密点。
还是停在雇佣关系好,不用太过纠结。
但她的确是他的影迷。
在白兮兮刚跟着导师格里菲斯教授到洛杉矶的时候,她的生活和学业都不太如意。
又到了个人生地不熟的地方,无依无靠,一边读书一边打工。
很长一段时间,她都是靠着一部影片,捱过了相当漫长的适应期。
贺时勉的骨相太优越了,皮囊也出tຊ色。
影片里,坐床上的他瞬间抓住了她的眼球。
蓝调的滤镜和昏暗的灯光恍若为他量身打造。
——分明的棱角感,以及随意的慵懒冷感。
影片中的他裸着精瘦的上半身,嘴里还叼着根烟。
是她抽过的骆驼。
第27章
白兮兮不知道怎么形容那时候心念微动的感觉。
就像是突然一下,被什么东西给击中了。
影片里的光线昏沉,贺时勉手中的烟在昏暗的蓝色中烧出一个红洞。
他微低着头,头发偏长,搭在眼睛上。
碎发跟着时而垂下时而抬起的眼皮轻轻地晃。
而没拿烟的那一只骨节分明的手,侧逗弄着爬到他身上的小猫的下巴。
然后用粤语说。
“还不快去吃饭呐?”
……
她将那个片段回味了很久,才想起用谷歌搜索他。
得知他叫贺时勉,是从华国到好莱坞闯荡的艺人,现如今已拿了影帝。
甚至是电影史上最年轻的影帝。
她看的这部影片是四年前的一部电影了,那时他还算个新人。
已然算得上老片。
她如饥似渴般找了他许多电影来看,不管是主角还是配角,几乎能将剧情倒背如流。
但白兮兮最喜欢的还是自己一开始看的那部。
再之后,就得知了他因身体暂停一切工作的消息。
彼时她读到研一,刚到格里菲斯导师的心理研究所当实习生。
不久后,她独自当值的一天,接待了这位只在屏幕里见到的男人。
很久没见的,现在的贺时勉。
他是被经纪人刘姐硬拽进来的。
见反抗不过,他只好安稳坐下了。
贺时勉不想为难她,脸上带着散漫的笑,就是不太配合治疗,时常顾左右而言他。
白兮兮也顺着他的话走,再不动声色地把话题扯回来。
从他嘴里挖出点不一样的东西来。
心理治疗的最后,贺时勉眯着眼看她,说:“你很聪明。”
“谢谢。”白兮兮笑了一下,整理着桌上的记录,“是你也想找人说说话。”
男人怔愣了一下,收起了脸上的笑。
白兮兮笑容的弧度没变,眼睛也弯起来:“你闻起来很苦涩。”
贺时勉多了几分兴趣,身子坐正了些:“很可爱的说法,但是,真的吗?”
当然是骗他的,白兮兮没有这种能力。
作为贺时勉的影迷,也作为心理系学生,她能感觉到他的状态与以往不同。
像身上有座巨大的山,也像埋在地下的罐子里的雪水,陈旧、心事重重,闷闷的。
她也收起了笑容,正色道:“真的,以后也可以过来和我聊聊天,如果你愿意的话。”
这不算一句随口的安抚,但白兮兮也没抱再次见到他的希望。
她没想到还能再次见到他。
后来,经纪人刘姐就和她签订了合约和保密协议。
贺时勉高薪聘请了她,当他的私人心理医生。
这份工资也刚好填补上了她生活资金的空缺。
刘姐看起来也很疲惫,但又欣慰地说:“这几个月带他去见了很多心理医生,就愿意和你多说些话。”
之后,白兮兮将一位理智的心理医生扮演得很好。
以至于影帝本人都不知道,她其实是他的影迷。
白兮兮知道贺时勉的所有过往。
——他的心结、他的痛苦、他的困扰已久。
她亲手给他揉开去瘀,疏通脉络。
也知道他的所有口味喜好、生活习惯。
“亲密”至此。
破碎的人也能支撑起身体,只是她恰好是帮他拼凑起来的人。
有其他感情就会有不得已的羁绊,自然不必徒增烦恼。
可是,贺时勉竟然自己先成了那个变数。
第28章
揪心揪肺几天,白兮兮没收到贺影帝和刘姐的安排,也没在什么微博新闻上看到他,她稍稍放心了。
这天,白兮兮照常上班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