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带着一肚子的话回家,想要一股脑和叶寻说清楚。
等到真正站在家门口,却有些近「人」情怯了。
我做了两个深呼吸,才掏出钥匙,打开门。
门内飘出了一股子浓重的酒气。
罪魁祸首正坐在地毯上,靠着沙发,头微微后仰,眼睛半眯,手里摇摇晃晃地拎着一个啤酒罐子。
茶几上啤酒罐子东倒西歪,满满铺了一桌子。
室内没有开灯,电视开着,放着严肃正经的财经新闻。电视变动的画面在他的脸上形成了五颜六色的投影。
他呆呆地看着,目光涣散,捏着的啤酒罐子空了,他就重新起开一罐往嘴里倒。
我进门了,他也没有发现。
我故意在门口弄出点声响,他才歪歪斜过脸来,看着我的方向,竟然微微一笑。
「又是幻觉。」他喟叹一声,转回了头去。
他转头的一刹那,借助着电视机发出的荧光,我看到了他眼角薄薄的泪痕。
他不仅眼角发红,就连鼻尖也带着可怜兮兮的粉色。
家居服的扣子扣得七歪八扭的,他也不管,只是醉醺醺地坐着。
然而他本身气质并没有因为他随意的动作有折损,他迷离、涣散的眼神,让他带上了说不上来的易折的脆弱。
我就和打满气的气球被针尖戳了一个洞一样,气呼呼的心情诡异地柔软了下来。
我慢慢走上前,并没有立刻打断他,恶劣地想看他这只平时锯了嘴的闷葫芦,能对着他以为的「幻觉」说出什么话来。
他用手抵住额头,自言自语:「叶寻……你不能再想下去了,已经是第三次了,绵绵他们现在应该……正在和陈墨他们一起吃饭呢……」
他的话语中有无尽的委屈和失落,另一只垂落在地毯上的手无意识地揪着地毯上的毛,骨节青白。
他断断续续地说,像是努力在说服自己:「我知道你现在很想要绵绵在身边,想要她陪你,可是,可是她现在应该很开心,你不应该强迫她回家里陪你……」
「况且,况且今天已经是六个月的最后一天了,她,她要是回家,就要和你说分手了。你,你就是前男友了。」
他慢慢垂下头去,珍珠似的眼泪凌空落下,打在地毯上,洇出一片圆形的水痕。
我忍了又忍,最终没有忍住,开口道:「叶寻,是你想要分手吧?」
他吓得浑身一震,一下子睁大了双眼,带着一脸的泪痕,慌乱得摇头:「我没有!我不想分手,我不想!」
他仍旧把我当成了幻觉,痛苦地大口喘着气,仿佛刚刚我提出的「分手」二字如利刃一般扎进了他的心口,又毫不留情地抽出。
他的表情太可怜了,双手发抖,紧紧咬着自己的嘴唇。嘴唇先是被咬得发白,后来甚至隐隐出现了血迹。
他把自己的嘴唇咬破了。
我心疼得不行,但我深知必须要利用这个机会,将横亘在我们之间最深层的问题连根拔起;因此我只能闭了闭眼,用指甲狠狠掐住了自己的掌心,忍住了上前去抱着他轻哄的冲动。
「可是你的表现,就是想要和我说分手!」
他呜咽得说不出话来了,只是连连摇头:「不……不是的,不是这样的。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