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们搬家去了另一座城市,然而爸爸却不再回家了。
我后知后觉地听说,他和别的阿姨在外面,有了别的小孩。
我想努力让爸爸回家,所以我拼命地用功,很早就开始学习公司的业务,尽量让自己变得更优秀。
但爸爸还是没有回来,妈妈说,他更喜欢外面的小孩。
妈妈哭着埋怨我,她问我为什么总是一声不吭,不能像外面的小孩那样撒娇,那样说爸爸我爱你,如果我是那样的小孩,爸爸就会回家了。
妈妈埋怨完后又会抱着我向我道歉。
我不怪她,我知道她也很苦。
我只是有点难过。
我是优秀的小孩,但我不是值得被爱的小孩,我是一个看不到底的冰窟窿,没有人会有足够的能量一直往这个冰窟窿里一直填补爱意,连我的父母都不能。
我理解的,我不怪任何人。
我只是在深夜看着我和宋至远的合影,离开他之后,就再没有人和我说过那么多的话了。
“你看。”我对照片上豁牙的他说,“我最终还是做回了孤独的小孩。”
在我成人礼的那一年,爸妈终于去办离婚手续了。
然而在去办手续的路上,发生了事故。
他们互相爱了几年,互相恨了十几年,最后依然没能分开,一起去了另一个世界。
葬礼上我一滴眼泪都没有流,所有的人都对我指指点点。
他们说,看啊,许家的女儿多冷血。
也许我是冷血的,但此刻冷血对于我而言,是一件好事。
我需要继承父亲的产业,清除所有不怀好意的亲戚。
把身为副总却中饱私囊的叔伯清除出公司的那一天,他们指着我的鼻子破口大骂。
他们说,我这种女人是怪物,这辈子没人会娶我,没人会爱我,我注定得不到幸福。
我转身离去,没有回馈给他们任何表情。
修读了四年的经济学告诉我,人要做出最理性的决策。
爱不过是一种情绪价值,为人类提供效用。
又或者是一种激素,产生之后会飞快地消失。
从理性角度讲,爱没有什么意义。
所以得不到爱的我,也并不算多么可悲,不是么?
我所有的自我安慰,在宋至远出现在我面前的那一刻土崩瓦解。
他变了好多,又好像什么都没变。
依然话很多。
以及依然……不太聪明的样子。
他来参加艺人的选拔,这很好理解,我记得的,小时候有次老师布置作文,要求写自己的梦想,他写的是“我想成为大明星”。
秘书知道我和宋至远曾经是同学之后,很担忧地提醒我。
“许总现在家大业大,难免有之前和您有旧情的人想来占些便宜,他们嘴上是感情,其实都是在利用您……”
没有关系。
其他人不行,但宋至远有利用我的权利。
我愿意帮他成为大明星。
我给宋至远配了最好的经纪人,搭建了最有效率的工作室,宋至远给我打来电话,说想和我聊聊,我明明就坐在电话旁边,却让秘书告诉他我在开会。
我不能见宋至远,他笑起来的时候像阳光洒在春日的湖水上,一切都能被融化。
你不明白,在冰窟中太久的人,是不能靠近阳光的。
一旦被温暖过,就再也没有回到冰窟的勇气了。
那档美食综艺是我唯一一次参与宋至远的行程。
我看着他做铁锅炖大鹅、猪肉烩粉条,思绪无端地飘回很多年前,他在我旁边吵吵嚷嚷。
“许颜许颜,你听说了吗,校门口开了家东北菜馆好好吃。”
“我感觉也就那样吧,我最近和我妹一起在跟我妈学做饭,我觉得我以后做得肯定比饭馆好吃!”
思绪回来的时候,我看到在场的所有人盯着我。
而宋至远也看着我,他真好看,那双眼睛像是映着漫天的星河,闪闪发亮。
我看了直播回放,才意识到他说了什么。
公关专家跟我说,有很多的处理办法,一千种一万种……
我按住了公关专家继续汇报的手。
“我选结婚这一种。”
这是我的贪心,我的私欲,我的妄念。
我回想着和宋至远对视的那个瞬间。
如果这是占有你的机会,我没有办法错过它。
我后悔了。
领完结婚证的那一天,宋至远提出去约会。
我落荒而逃。
我意识到这只是一个起点,我不知道怎么约会,怎么爱别人,怎么被别人爱。
我其实并不知道怎么做一个妻子,但却因为一时的冲动开始了这一切。
所以宋至远和女群演一起进酒店的新闻传到我这里时,我感到自己的心一面钝痛了一下,一面有了一种“早该如此”的了然。
我悄悄去了剧组,然后旁观了……
整场闹剧。
我的秘书第一次看我发那么大的火,我不知道我在生气什么,也许是一个人竟然敢拿自己的前途开这么大的玩笑。
又或许我是在用生气掩饰自己无所适从的感动——一个人竟然肯拿自己的前途开玩笑,只是为了引起我的注意。
宋至远会喜欢我吗。
宋至远会真的……喜欢我吗?
宋至远和他的妹妹去了酒吧。
我很想听听他会说什么,于是我像做贼一样,生平第一次干了跟踪这件事。
可惜我去晚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