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瞬间愣住了,拿手机的手也不住微微颤抖起来。
虽然我现在也算是个中年人了,见到的生离死别也多的去了。但是唯独没有想到自己的同龄人也会这样直观的面对死亡,尤其是大壮,他和赵仓建一样,跟我是从小玩到大的好兄弟。这突如其来的死亡,让我一时间有些难以接受。
“树斌啊……我刚刚查了一下万年历,今年正好是庚子年。”
赵仓建的声音有些无力,却如同一道惊雷一般打在我的心尖。庚子年?我的思绪一下被赵仓建的话拉到了二十多年以前,我的童年。
我的童年是在家乡的偏僻山村里度过的,爹妈都在城里辛苦地讨着生机,没有功夫管我,只好把我丢在我老家的村子里。
我的老家在西北的黄土高原上,黄沙漫天,没有什么生机勃勃的景象,倒是额外铸就了这边人朴实憨厚的性格,正是因为这样的性格,也使得这边的人们额外敬重鬼神。作为闻名十里八乡的风水先生,我爷爷自然在这边算是个能人,我也沾了爷爷的光,走在村子里也很有派头,村子里的那帮毛孩子都喜欢跟我玩。
小时候的我不比现在的我,朝气蓬勃的很,仗着村子里的小孩都喜欢跟我玩,我便自封了司令一职,让大家都叫我“高司令”,这样就显得很气派。
高司令自然要有几个跟班的,于是我便挑了赵仓建、王大壮和吴小兵三个人做了我的“警卫员”,整天背着手在村子里走来走去,偷桃逗狗,无恶不作,也算是个混世魔王。爷爷平日里又不管我,任由我瞎闹,自然的,我也就长了一点野心,将下一个胡闹的目标顶在了村子后山上的一个洞穴之中。
要说这个洞穴还真是有点意思,在光秃秃的黄土山上,骤然地出现这样一个洞穴,就好像土山突然张开了嘴,里面究竟是什么光景,怎么样都会让我们这种年龄段的小屁孩浮想联翩,更别说村子里还流传着关于这个洞穴的种种谣传了。
有人说那洞是建国初年解放军修筑的防御工事,也有人说里面住着一家三口的野人。不管是防御工事还是野人,这对我这个乳臭未干的司令来说还真是极具诱惑力的,因此,我便张罗了我的警卫员,带上木头做的刀枪棍棒,雄赳赳气昂昂地朝着这洞穴行军。
洞穴就位于村子后山上,在村头就能看见那黄土漫天的大山上有一个黑糊糊的口子,我们早上吃过了饭,随便编了个理由瞒过家长,便直接绕过村子,从外面的野地进发。
赵仓建胆子小,我们走进野地的时候,也就是天刚亮的时候,不远处还传来一声狼嚎,赵仓建一下子就胆怯了,唯唯诺诺不敢前进。
“你怕什么?怎么跟个小姑娘似的?咱们手里有枪!”王大壮扬扬手里木头做的王八盒子,梗着脖子朝着赵仓建吼道。
“不……不行啊,我妈说了,现在的狼好久吃不上肉,都饿急了眼了!咱们还是从村子里走过去吧……听说前两天隔壁村就有两个小孩被狼吃了……”
赵仓建停住了步子,扭扭捏捏地说道。
吴小兵一脸沉重地看着他,学着村长家里那台电视机里面人物的口吻,字正腔圆地说道:“仓建同志,你怎么能临阵畏缩呢?如果我们从村子里直接穿过去,我们的行踪将暴露在大人的视野中,我们的行动就暴露了!占领后山山洞,这是一项多么光荣又伟大的事业!”
我故作深沉地点了点头,道:“小兵同志思想觉悟就是高啊,等我们回去,你就是政委了!”
吴小兵双眼冒着精光,捣蒜一般地点了点头,一把揽过尚在唯唯诺诺的赵仓建,强行拉着他向前走去。
但还没走几步,赵仓建就高声叫起来了:“你们带我到什么地方了!走错路了,走错路了!”
我这才抬起头来,赵仓建说的没错,我们似乎确实在野地里走错了方向。原本看的很清楚的浑黄色土山已经不见踪影,四周皆是如出一辙的盐碱地,没有任何指向性的标志。
“啊,咱们不会走丢在这里吧……那我们就真的喂狼了……”赵仓建有些不满地喊道。
“仓建同志,你的思想觉悟……”吴小兵皱着眉头想要继续说教一番,却被我打断了。我似乎听见了一阵锣鼓的喧闹声,甚至有号角声在附近的不远处响起。
“等等,什么声音?”我挥了挥手,示意他们停下脚步。
我再三确认自己没有听错,而锣鼓的喧闹声和号角声似乎也逼近了,附近甚至传来一阵整齐而有力的脚步声,似乎震得地上的石子也在跳动。
我循声望去,几乎整个人都呆住了。
蒙蒙的晨雾之中,走出一队古代装束的人们,身上都穿着极其威风的铠甲,像是唱戏的里面武生所穿的衣服更有高头大马拉着车行在前面,锣鼓声和号角声都是从这里传来的。
粗略来看,整支队伍几乎隐藏在晨雾之中,而我长这么大以来就没有见过这么多人,这看起来要比赶集热闹多了,至少有四五十个集市的人都出现在了不远处,但是跟赶集不同的是,这么一大帮人熙熙攘攘地涌过来,竟然是如此的步伐整齐,鸦雀无声。
是的,鸦雀无声。
而最令我感兴趣的是他们身上的铠甲,那可真叫一个威风!我目不转睛地盯着看,全然没有一点害怕的情绪。
“这……这是干啥呢?是戏班子要去演戏吗?”王大壮也一脸好奇,喃喃自语道。
“你傻啊!这哪里是戏班子!咱们这是遇上鬼了!遇上鬼了!”
赵仓建声嘶力竭地喊道,我这才意识到不对劲,是啊,哪儿有这么大的戏班子,而且这么多人这么多马出现在这里,除了锣鼓声和号角声以外,竟然没有一点其他的声音?
正疑惑着,那一队人中骑着高头大马一副将军妆容的人,头竟然生生拧了90度,将脸转向了我们。
一股凉意骤然从我们后脊梁骨升起,而那副脸惨白如雪,眉毛和眼睛看上去就像是拿毛笔画上的一样,笔锋厚重,带着一丝说不出来的诡异感。
而它的嘴,完全不是正常人类嘴唇应有的颜色,而是一片殷红,像是被血染过一般。正当我们浑身发毛的时候,那张诡异的脸,竟然咧开了一道直直咧到耳根的诡异笑容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