九年后,顾之睿回到了京城。
远远看到我,顾之睿快步向我奔来,「扑通」一声跪在我面前。
「母亲!儿子不孝,这么多年都没能在您身边尽孝。」
我不争气地红了眼眶,这是我十月怀胎的儿子啊,快十年没见了,我怎么会不想。
好在,一家人终于要团圆了。
素芸这几年生了两子一女,即便是三个孩子的娘了,两个人还是如胶似漆的。
「母亲,儿子想去看看大哥。」
我像他小时候那样摸了摸他的头顶。
「去吧。」
最终,我还是没忍心让顾之歧一个人住在外面,把他接回了府,苏柔儿我也一并送了过去。
这些年他自己住在府里西边的小院中,不怎么出来。
每次见面他都比上次瘦上几分,眼中如一潭死水,毫无波澜。
对于这个儿子,我是又爱又恨又怕。
他太凉薄了。
他说他后悔了,可是没有转圜的余地了,他成了废人,这辈子也就这样过了。
我没说什么,他总要为自己的选择付出代价的。
(正文完)
11【顾之歧视角】
我生来就是相府的大公子,爹娘对我寄予厚望。
小时候娘亲问我:「之歧,长大了你想做什么呀?」
我想都没想就回答道:「我想做个像父亲一样的大官,把坏人都抓起来,让好人都能吃饱饭。」
母亲爱怜地摸了摸我的头,将我抱在怀里。
母亲的怀抱很温暖,身上还有一种独特的香气,不是脂粉香,是母亲的味道。
从那以后,我成了父亲书房里的常客。
父亲处理完政事的时候,会时不时地问我问题。
有时候我觉得非常完美的答案,父亲却总能轻而易举地指出其中的漏洞。
我有些沮丧,但父亲却鼓励我:「之歧,你能想到这些已经很好了,你渐渐大了,有机会父亲带你出去走走,你会明白的。」
后来,我明白了。
你让一个食不果腹的人去考虑家里用红木还是楠木的家具,没意义,也太不切实际。
直到我十四五岁的时候,父亲依然能指出我不足的地方,可那时的我却不想再听。
他的思想太老旧了。
我想得到父亲的认同,让他觉得我才是对的,虽然他现在依旧在夸奖我,但我已经不满足于此了,我想看到父亲满意的眼神。
可慈爱的父亲却被弟弟分走了一半。
我把他当作我的威胁,他是我的对手,我不能让他超过我。
幸好,他学得没有我快,每次回答问题总是会让父亲皱眉,甚至会被父亲拎去罚跪。
我暗自窃喜,祈祷他处处不如我,这样父亲的眼中就只能看到我了。
事实也是如此,父亲开始教我掌家,教我处理政事。
渐渐地,弟弟不会对我构成任何威胁了,我松了一口气,觉得他果真是个什么都学不好的废物,我也懒得花时间关注他。
十六岁那年,母亲教导我不要轻视女人。
母亲说女人可刚可柔,爱你的时候为了你可以往自己身上插刀子,可你若是对不起她了,她可以一刀结果了你。
母亲说不要轻易招惹女人,如果我有了喜欢的姑娘,她会帮我去提亲。
我嘴上答应得好好的,心里却不认同。
女人而已,只要我有权有钱,想要什么样的没有?
柔柔弱弱、风一吹就倒的女人,怎么可能会伤到我。
母亲还教了我一些辨别女人真假面的方法,可我却更觉得女人是种虚伪的生物。
我不想在这上面花费时间。
于是,我的一生都毁在了女人手里。
初次见到苏柔儿的时候,她被张家人推搡,哭得梨花带雨的,跪在地上恳求他们高抬贵手。
张家是我家的死敌,我当时就在心里唏嘘果真是龌龊人家,对待女人都这么粗鲁。
那女人的哭声一声比一声哀戚,我没忍住上前将他救了下来。
她跪在地上给我磕头,说我是她的救命恩人。
娘亲告诉过我,善心是很珍贵的东西,你可以善良,但要学会适度。
可惜我没有理解母亲的深意,渐渐沉迷在她对我的崇拜中。
她什么都不求,只求我不要将她赶走。
我当时在想,这个女人真善解人意。
不知从哪天开始,我开始喜欢在她眼中看到自己。
我是相府的大公子,我知道自己跟她不会有结果。
可我就是享受她温柔小意的样子,那种我是她全世界的感觉极度满足了我的自尊心。
父亲不认同的观点,我说与她听,她都会支持我,无一例外。
我开始骗自己,也许没有人发现我们的关系,我们可以这样一辈子。
可是,所有人都知道了,是我亲自说的。
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做,我想让所有人都知道我喜欢她。
不仅是感情,还有过去深埋心底让我觉得罪恶的想法。
于是,在母亲坚决反对我和苏柔儿在一起的时候,我第一次跟母亲大吵了一架。
也是我第一次看到母亲偷偷哭泣。
父亲对母亲很好,十几年来从未见母亲掉过一滴眼泪。
我有些慌了,我伤了母亲的心。
可是内心却有个想法一直在叫嚣,我一定要娶苏柔儿为妻。
父亲不认可我的政见也就算了,为什么连母亲都不认可苏柔儿?
明明母亲之前说过啊,我喜欢哪个姑娘,她都会去提亲的。
骗子!都是骗子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