二十五岁生辰当日。
陶怡棠收到了一封来自十年前的求婚书,而她竟能以此跟十年前的夫君对话。
她手边另一封,却是昨日他亲手给的和离书。
……
庆康三十二年,春。
春雨绵绵,仿佛永远也下不停似的。
陶怡棠倚在窗边,望向庭前石子路。
不知过了多久。
雨幕中似有人影撑伞而来。
陶怡棠眼中猝然一亮,起身正要去迎。
男人沉稳冷漠的声音却穿过雨声刺入她耳里——
“夫人,今夜我去侧院,你早些休息。”
那道身影甚至未曾踏入她院中半步,就已转身去了侧院。
陶怡棠身形僵住,眼里的光黯淡下来。
半晌,她才垂眸低声应了一句:“可今日,是我生辰。”
她的话飘散在雨中,无人回应。
陶怡棠心里泛起苦涩。
前些年,沈川庭还能记得她的生辰,自从两年前纳苏思晴入府后,她这个正妻对他来说便成了可有无的存在。
陶怡棠起身到书房,翻开自己这些年的手记本。
她本是相府不得宠的二小姐。
生母早逝,父亲无视,就连丫鬟家仆也不把她当回事。
在她受欺辱时,是年少的沈川庭救了她,自此她一见倾心。
一纸婚书,他主动求娶于她。
陶怡棠便以为,他跟她一样,是真心互许。
然而她怀着满腔爱意嫁他为妻后才知,原来是她会错了意。
沈川庭娶她,只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,是恰好相府只她这一位千金。
他从来……都不曾喜欢过她。
他真正喜欢的人是他恩师之女苏思晴,所以即便苏思晴成了寡妇,他也会义无反顾将其迎入府。
合上手记本。
心里隐隐抽痛起来。
陶怡棠铺纸磨墨,仿若下定决心。
笔尖悬于纸上,她指尖不禁颤抖,‘和离书’三个字却终究迟迟未能落笔。
就在这时。
纸上却突然洇出字来。
——求婚书。
一笔一划,就这么凭空浮现,墨迹都未干。
陶怡棠下意识往后退了半步,双眼瞪大,一瞬只觉又惊又惧。
视线却仍紧盯纸面。
因那字迹却还在继续。
——谨以白头之约,书向鸿笺,愿与郑氏结发为夫妻,共盟鸳鸯之誓……
一字一句映入眼帘。
陶怡棠越看越眼熟,这似乎是沈川庭的字迹?
而这婚书……不正和十年前沈川庭亲手写给她的一模一样?
只写到最后,那字迹的落款日,却是庆康二十二年八月十六。
比当初足足提前了两月。
陶怡棠不觉拧眉,大着胆子将他的日子改成了十月。
下一瞬。
纸上却陡然重新浮上字迹:何人?
陶怡棠捏着笔杆的手一紧。
压下心中惊惧,她试探着再度落笔:你又是谁?
等了片刻。
那头并未回复她,只问:你为何改我婚书聘期?
见字,陶怡棠心陡然一颤!
难道他真是十年前的沈川庭?她在跟十年前的他通过这纸婚书对话!
镇定片刻后,她落笔:
你明日将会远调江南,而九月与你姐姐定亲的陈家叛乱,险些牵连你家,事休后你这婚书才能提上日程。
那头沉默片刻。
旋即浮现出的字笔锋带着冷意:一派胡言!
陶怡棠望着字,仿佛能透过字迹看见年轻沈川庭的神态。
她盯着那纸面,等着他的下文。
可纸上却没了回应。
她就这么坐在桌案前等了一夜。
翌日。
醒来时,外面天色大亮。
纸上的内容依旧维持昨夜的对话,未有变幻。
最终,她起身将这页信纸夹在手记本中。
回房换了衣裳。
陶怡棠走出正院,准备去给老夫人请安。
路过侧院时,她看见苏思晴在给沈川庭整理衣裳。
郎情妾意,好似他们才是真正的夫妻。
心狠狠揪起,她不想多看,迈步准备走。
沈川庭却突然叫住了她:“夫人。”
陶怡棠脚步顿住,回头。
却听见沈川庭淡淡张口嘱咐——
“思晴下月初六生辰,你来给她筹备,务必办得隆重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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